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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7.Cesare Deve Morire-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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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7.Cesare Deve Morire-08

12月18日,星期日。

又是一個周末。

《一百零一次死亡》將於下周聖誕檔期首映。

身為原作、編劇、導演和制作人的夙成文最近這半個月帶著一群主創在各大城市跑路演,忙得腳打後腦勺,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

睡眠不足容易讓人心情煩躁,尤其是夙成文人前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私下裏卻是個實打實的“暴君”,稍有不滿便會對手下的員工破口大罵,罵得那叫一個花樣百出,年年都要罵走公司裏好些個雇員。

晚上十點三十五分。

夙成文這兩日人在S市,剛剛陪這裏的院線投資人吃了一頓人均四位數首位還不是“1”的晚飯,席間喝了不少酒,到達下榻的酒店時已然又困又累,借著晚餐的某個菜的口味的由頭對著新來的小助理發了一通脾氣之後,怒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二十分鐘後,夙成文從浴室出來,只穿著一件浴袍,直接往沙發上一癱。

五星級商務套房的暖氣開得非常足,就算穿單衣也不會覺得冷。

但暖氣開得足也是有代價的,比如房間不可避免地十分幹燥,讓祖籍之江又常年在南方沿海地區生活的夙大導演感到十分不適應,進房後一直在不停地幹咳,總覺得嗓子眼裏像堵了顆毛球,又幹又癢,難受得要命。

夙成文煩躁地起身,拿起手機,按了個快捷撥號。

電話很快接通,夙成文用很不耐煩的語調對電話那頭的人吩咐了幾句。

兩分鐘後,夙大導演的助理席茉莉按響了門鈴。

“夙導,您的藥。”

兩人明明只差了五歲,且席茉莉這助理工作也幹到第八個年頭了,她對夙成文還是畢恭畢敬的態度。

夙成文接過藥,低頭瞥了一眼。

掌心裏的藥都是平常自己吃慣了的那些,他什麽也沒說,仰頭就將那把藥丸囫圇吞了。

席茉莉連忙遞過去一杯溫水。

夙成文有哮喘病,早年癥狀十分嚴重,每逢花粉季或是天氣驟變的時候就很容易發作。

後來經過精心的治療,又常年住在氣候溫暖潮濕的南方,最近這幾年病癥得到了明顯的控制,上一次發作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不過夙成文很惜命,就算許久沒再犯過病了,隨身依然常備著沙丁胺醇氣霧劑,而且每逢冬季降溫明顯時,也會在醫生的建議下口服一些控制哮喘發作的藥物

當然,除了應對哮喘發作的藥物之外,夙成文還會吃很多種保健品,什麽覆合維生素、深海魚油、鋅鐵合劑等等,光是營養品一個月就有上千塊的開銷,平常也全都是由席茉莉負責的。

“明天就只有下午S大的那一場路演了對吧?”

吃完藥,夙成文跟席茉莉又確認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行程。

“是的。”

席茉莉恭敬地答道:“明天下午兩點半在S大西苑禮堂,約了造型師一點來給您做妝造。”

“知道了。”

夙成文吩咐:“上午別來煩我,我要補覺,午餐也讓酒店直接送到我房間來。”

席茉莉遲疑道:“……那您早上和中午的藥?”

“你現在就把藥盒放下吧。”

夙大導演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自己知道該怎麽吃。”

###

打發掉助理之後,已將近十二點了。

夙成文連軸轉了幾天累得夠嗆,脫掉浴袍換了套寬松的睡衣就準備上床睡覺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另一部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與工作手機不同,夙成文的這臺手機是他私用的,只將號碼給他認為有必要給的那些人,平常響鈴的概率本就不高,就更別提大晚上的突然響了。

夙成文拿起手機,上面顯示的是一個不認識的號碼,屬地是鑫海市。

夙大導演回憶自己最近唯一一個給過私人名片的人,便是鑫海路演時回答出他設置的謎題的那個俊美的法醫。

後來他又在其他三個一線大城市用同樣的方式做了類似的幾場路演,再也沒碰到能做出完美推理的觀眾,當然更沒有誰的長相能跟那法醫相提並論了。

後來夙成文還特地留心過有關那法醫的熱搜,並從評論裏得知了對方名叫柳弈,在鑫海市司法鑒定科學研究所任職,貌似學歷和頭銜都很牛逼。

可惜柳弈拿了他的名片後至今沒有聯系過他,不止沒打電話,甚至連條短信都沒發過。

現在夙成文忽然接到一個歸屬地為鑫海市的陌生來電,自然聯想到了可能會是柳弈打過來的,加之來電的時間多少有點兒不合常理的暧昧感,讓他不由心猿意馬,想得有點多了。

他帶著隱約的期待,按下了接聽鍵。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了一把他熟悉無比的聲音。

【老夙。】

夙成文的臉頓時陰沈了下來。

“夙”字發音說不準了就有點像“鼠”,連著這倆字叫總讓他想起“老鼠”,聽著就很不舒服。

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氣,從來都尊稱他為“夙導”或是“夙老師”,時至今日會故意觸他逆鱗這麽喊他的,遍數全天下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你怎麽有我這個號碼的?”

夙成文冷了聲音,語氣不善。

【呵,我知道你的事很奇怪嗎?】

電話那頭的人冷笑一聲,答得意味深長:

【你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夠了!”

夙成文煩躁地打斷了對方的嘲諷:“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說罷就要掛斷。

【慢著!】

電話那頭的人卻先一步叫住了他,【你那新電影,下周就要上映了,是吧?】

夙成文聞言,心臟猛地一沈。

“……你想說什麽?”

一句話問得咬牙切齒。

【你跟外頭說那劇本是你原創的?】

男人笑了起來,【老夙啊老夙,你臉皮可真夠厚的啊!你以為你換個名字,我就認不出來那是用我當年的點子改的了嗎?】

夙成文的額角有冷汗滑落。

###

就如對方所言,夙大導演心知肚明,《一百零一次死亡》從構思到案件細節,全部都不是他本人的原創作品。

它是抄襲來的。

當年他和筆名“雲深不知處”的鹿雲還是關系親密到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時,擅長構思推理小說的鹿雲就曾經向他透露過自己構思了一本很有趣的小說,說的是一個人因為某種原因而連續經歷無休止的詭異死亡並試圖逃離這個死循環的故事。

只不過那年頭還不流行“無限流”這麽個小說概念,鹿雲構思的故事更近似於《土撥鼠之日》或是《明日邊緣》那種類型的作品。

主角不斷地在一個時間段裏循環,經歷一個又一個巧妙的謀殺,他要解開自己的死亡之謎,找出幕後真兇,通過逃脫死亡的方式來逃離無盡的循環。

彼時夙成文正值創作瓶頸。

先前那套《走近科學》式的偽科幻套路已經不吃香了,許久寫不出暢銷書的夙成文焦慮得很。

他只聽鹿雲簡單說了一下構思,還有其中幾個精巧的案件設定,心裏就饞得不行,只恨不能直接將這個點子偷過來自己寫。

可惜夙成文確實沒有寫刑事推理方面的天賦,就算上好的點子擺在他面前,他也沒法子想出足夠支撐起這個框架的若幹個小案件來。

加之當時兩人還是很要好的友人關系,夙大導演還不能沒臉沒皮到可以明目張膽照抄好友設定,也便就此作罷了。

不過夙成文從來對好作品有一種近乎病態的獨占欲。

一個好構思在被他知道了之後就等於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自己不寫,也不想讓好友寫。

於是夙成文用“故事結構太像《土撥鼠之日》,有抄襲之嫌”打擊了好友的熱情,後來又慫恿鹿雲寫了新奇度和創意都明顯不如他相中的這個故事的其他作品,這構思也就此被擱置了下來,至今已有十年了。

後來夙成文混成圈內知名度很高權利也很大的導演,某天和資方吃飯的時候,對方提出這幾年無限流題材正走紅,想投資一個無限流式的懸疑推理片,夙成文腦中靈感一閃,立刻就想到了多年前鹿雲構思的那篇小說,當即和資方提出自己正在籌備一個本子,非常符合您的要求,有沒有興趣詳談?

“詳談”的結果令雙方都很滿意。

僅僅只過了一年零十個月,《一百零一次死亡》就要登上全國院線的聖誕檔了……

…… ……

……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畢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的老油條了,即便心內如何驚濤駭浪,夙成文面上也分毫不顯心虛。

尤其是現在通話錄音功能再常見不過,即便是在電話裏,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抄襲的事實,讓對方抓住話柄好在公共媒體上曝光他的。

【不,你知道。】

電話那頭的鹿雲笑了起來,【老夙啊……你還記得秦紅葉嗎?當年跟我關系很好的那個姑娘……】

他壓低聲音、放慢語速,一字一頓,帶著戲劇表演般微妙的語感:

【你猜,我十年前給她發過的郵件裏有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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